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写作背景是什么?文章的主题是想表达什么?

《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写作背景是十九世纪的俄国。自10世纪末俄国公国皈依基督教以来,俄罗斯民族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俄罗斯人已经把世界精神生活的中心转移到了俄罗斯,使命感和神圣感使信仰和道德成为俄罗斯人心目中的终极价值和现实价值。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基督教信仰不仅是一个宗教问题,而且是一个社会、道德和人性的复杂内涵。然而,19世纪农奴制改革之后,俄国资本主义经济的迅速发展造成了物欲、道德的下降,使整个俄国社会分裂成了沉睡的细胞。巨大的冲击,一切都停止了,一切都在衰退,好像一切都被否定了,不存在了。

小说中的人物,无论他们犯了什么罪,都可能是善良的回应 ,这就是希望所在。正因为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对这些人的行为和思想进行否定的同时,也对他们表示同情和同情。通过阿尤沙勇敢地背负十字架的方式向世界展示上帝的伟大,希望人们通过道德实践得到拯救,从而改善社会。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白,在人类历史进程中,有人选择善,有人选择恶,这是人类的本性,历史的必然。

在小说的结尾,阿廖沙站在死去的女学生伊尔的墓前,对一群孩子说,鼓励他们变得善良、善良和诚实,并在他人的心中播下善良和爱的种子,他们自己的精神将在无尽的后代中重生和再现。“我们一定会重新站起来,我们会满怀喜悦地见面,并且告诉彼此过去的一切”小说的结尾与题词相呼应,同样暗指两个关键词——复活和不朽。

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我们看到卡拉马佐夫兄弟有时是天使,有时是野兽。他们同时经历两个深渊,“一个在我们之上,是崇高的理想深渊,一个在我们之下,是极其卑鄙丑陋的堕落深渊”。但是他们的眼睛,却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把希望寄托在对人性的超越上,认为人性的超越是在神性关怀的基础上对人性的完善,神性关怀的前提是人性在创造力发展中的涅槃。

同陀氏的其它几个作品一样,《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故事背景也来自一起刑事案件,《罪与罚》中是大学生谋杀老财主,《群魔》中是野心家暗杀告密者,这里则是儿子谋杀父亲,并且还是一桩冤假错案,似乎命案总能打开陀氏写作的开关,不过毕竟陀氏写的不是罪案小说,这些罪案本身在他的作品中更像是一件工具、一个契机和一面镜子,照出的则是人性的善与恶,正与反。

一部洋洋洒洒近八十万字的巨著,其情节说起来并不复杂,甚至寥寥数语就可以厘清,故而在这之前,不妨先把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做个介绍,在这个基础上再铺陈剧情便水到渠成了,而既然小说名为《卡拉马佐夫兄弟》,那就不妨从这一家人开始讲起,事实上,陀氏也是这么开篇的。

卡拉马佐夫一家子

首先我们来看看身为一家之主的老卡拉马佐夫,同时也是全书矛盾的爆点和根源,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浑身上下写满“欲望”二字的地主,此人有三大特点: 好色、贪财、不要脸 ,在老卡拉马佐夫还未发达的青年时代,他便处处被体内原始而充满兽性的色欲所驱使,过着放荡而荒淫的生活,及至后来钻营发达后,便将这荒淫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且看来毫无底线,他先后娶过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姿色和出身都相当不错,只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使得她被老卡拉马佐夫蒙骗并随后者私奔,不过婚后便很快发现这个丈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得尊重的地方,简直粗鄙卑劣的无以复加,在生下一个儿子后便再一次私奔,抛弃了他和儿子。

如果说老卡拉马佐夫从这个有个性又刚硬的女人身上得到的只是一笔嫁妆、无尽的鄙视和唾骂以及一个儿子的话,那么他第二个妻子则几乎满足了他所有的色欲,这是一个常年被一位将军夫人禁锢的少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卡拉马佐夫再一次的蒙骗简直就是对她的解救,结婚之初,她甚至将其视为恩人,娇小可人、逆来顺受又唯唯诺诺,这几乎就是色情狂心中最完美的类型,于是老卡拉马佐夫的天性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各类乱七八糟的女人被他带回家里,家里彻底沦为了一个淫荡窝,深受打击的少女在留下两个儿子后便匆匆离世,这之后,老卡拉马佐夫的人生继续在追逐美色的大路上狂奔不息,似乎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价值和追求,直到“蛇蝎美人”格鲁莘卡的出现,最终将他送上了黄泉路。

老卡拉马佐夫出身食客,早年只能靠他人周济过活,不过他在聚敛财产方面似乎颇有头脑,精明而吝啬让他最后竟聚集了十万卢布的家私,这自然不难理解,毕竟金钱才是他满足各类欲望的硬通货,至于儿子们的养育和教育,他则是能推就推,能克扣就克扣,以至于他的儿子们都得依靠母系亲戚的支持才勉强长大成人。不过尽管老卡拉马佐夫的品性如此不堪,他却丝毫不以为耻,并且从不刻意隐藏和美化自己,似乎从不在意社会周围人的品评指摘,他就像一头浑身赤裸的野兽出现在人们面前,肆意展现着自己丑态百出的兽行并以此为乐。

不过 第二代卡拉马佐夫们却表现出了彼此不同的气质 ,大儿子德米特里是气质上最接近老卡拉马佐夫的一个,在母亲出走并被父亲遗忘后,他被一位远亲接走培养,成年后入伍当了一名军官,不过却是整日的花天酒地,纵情声色,几乎就是老卡拉马佐夫年轻时的翻版,不久就将父亲在法律要求下给予他的财产挥霍殆尽。二儿子伊万则是个阴郁敏感的聪明人,早慧的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成了一名新时代的大学生,脑子里装满了各类思想和精神,并深受其折磨。小儿子阿辽沙则干脆是个天使,骨子里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感,总是一副温和而笃定的神情,他带着一颗处男的童真看待这个世界,却绝不是幼稚,更不是宗教狂,他从不批评任何人,而只是默默地用行动来表达自己所理解的善,这样的天使当然属于上帝,现实情况也的确如此,在俄罗斯修士佐西马长老的影响下,阿辽沙成了修道院的常客,并已经有了将一生奉献给这里的打算。最后,便是那个据说是老卡拉马佐夫年轻时荒淫行为的结果,一个智障女产下的私生子——斯乜尔科夫,一个阴冷怪癖又有些癫狂的家伙,尽管老卡拉马佐夫并不承认这是他的私生子,不过还是把他留在了家里,在发现他有洁癖的特点后,老卡拉马佐夫竟突发奇想送他去学厨师,就这样,做得一手好菜的斯乜尔科夫渐渐得到了老卡拉马佐夫的信任,成了一名不可或缺的家仆,最终在弑父的罪案中扮演了一位高明的凶手。

除了卡拉马佐夫家族的这五个男人,另有两个女人也不得不提 ,她们分别是大儿子德米特里的情人和未婚妻,“蛇蝎美人”格鲁莘卡是个泼辣的狠角色,人们善于忘记她曾遭受负心人始乱终弃的侮辱,却对她善于周旋和蛊惑男人们而耿耿于怀,她似乎也并不贪图男人们的财产而只是以此为乐,老卡拉马佐夫和他的大儿子便成了她手下的一对玩物,一句话,两个卡拉马佐夫都为她发了疯。与格鲁莘卡不同,德米特里的未婚妻卡嘉则是一位有着正统出身的美丽而端庄的女子,甚至在继承了一笔远亲的遗产后成为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名媛贵妇,于是悬在人们心中的便有两个疑问,一是这样一位品色俱佳且有着一大笔遗产的正统女人怎么会甘愿成为放浪形骸的德米特里的未婚妻?二是德米特里为何还要抛弃这一切,铁了心地要拥抱格鲁莘卡这样的女人?更为错综复杂的则是,在卡嘉与德米特里的二弟伊万之间,惺惺相惜的爱恋正在以燎原之势展开,于是这两个女人,便在卡拉马佐夫家的男人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八十万字讲了什么

小说正式的纪事开始时,老卡拉马佐夫的三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大儿子德米特里正与父亲关于财产分割的问题而争执,彼时两人都处在为“蛇蝎美人”勾走了魂的当口,德米特里急需要一笔钱以便在格鲁莘卡愿意的时候带她远走高飞,老卡拉马佐夫则一毛不拔,坚称早已按照法律的要求把该付的款项都一次性给了德米特里,伊万受大哥的委托从外地回来进行斡旋,阿辽沙则已成为了本地修道院长老佐西马神父的入室弟子,卡拉马佐夫一家生平首次聚在一起,不过斡旋和沟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德米特里和老父亲的冲突不断升温,老头子神经质般的夜夜盼望格鲁莘卡能够投进自己的怀抱,为此甚至发明了一整套暗语以防范自己的大儿子,德米特里则在穷困中天天担心格鲁莘卡投身于他那个富有而可憎的老头,两个人心醉神迷,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都只是“蛇蝎美人”的玩物。

与此同时,格鲁莘卡的旧情人、那个对她始乱终弃的波兰军官,又恬不知耻的回来找她,格鲁莘卡内心深处的纯真则再一次被打动,“蛇蝎美人”又成了“纯真少女”,不由得幻想着曾经初恋的“美好”,尽管这正是让她如今走向堕落的原因,而发现格鲁莘卡失踪的德米特里则第一时间怀疑她投向了老头子的怀抱,这天夜里,他翻入老卡拉马佐夫的宅院,打伤管家,惊动警察,却并未找到格鲁莘卡,然而,老卡拉马佐夫却在这天夜里被人谋杀,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拥有动机和手段的德米特里,很快,德米特里被捕受审,尽管此时格鲁莘卡才发觉这是她的真爱,一场波及所有人的审判和论辩构成了小说的最后部分,然而,真凶斯乜尔加科夫已自杀,知晓真相的伊万在法庭作证时癫狂发作,承受着长期煎熬的德米特里的未婚妻卡嘉,则亲手呈上了最终将德米特里送上西伯利亚的“铁证”,一直坚信大哥无罪的阿辽沙只能为其默默祈祷,而德米特里的真爱格鲁莘卡,也褪下了“蛇蝎美人”的伪装,准备同他共赴苦役生活。这一场卡拉马佐夫家族的悲剧终于暂时收场。

离不开的阿辽沙

事实上,陀氏所构思的作品有两部,目的是要为卡拉马佐夫的第三个儿子阿辽沙立传,《卡拉马佐夫兄弟》只是第一部,截取的只是阿辽沙成年生活中的一个片段,照陀氏自己的说法,他真正要写的东西还在后面,也就是第二部,不过这一计划并未实现,陀氏便离开了人世,留给世人一个伟大的遗憾。

可见要想进一步解读这部作品,阿辽沙是一个关键人物,不过在《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围绕弑父事件的关键人物并非阿辽沙,小说中也并未看出是在为阿辽沙立传的色彩, 围绕着德米特里的两对三角恋以及审判似乎构成了小说故事的主体 ,而在故事的核心弑父案中,老卡拉马佐夫是被谋杀者,私生子斯乜尔加科夫是真凶,大儿子德米特里是替罪羊,二儿子伊万是凶案的知情者,只有阿辽沙是一个案件的局外人,另外两个主要的女性角色,一个是德米特里的情人,一个是德米特里的未婚妻,更谈不上与阿辽沙的关系,但就是 这么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却成了反射所有人内心真实世界的镜子,阿辽沙如同一个忏悔室里的神父,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自觉的卸下了伪装,都能面对本真的自己。 老卡拉马佐夫哭着把这个儿子吻了又吻简直爱不过来,德米特里向他自白了内心中所有的情愫,伊万则将对于上帝的怀疑向他和盘托出,格鲁莘卡在他身上重拾了人性的尊严,卡嘉则无疑把他视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不过 阿辽沙又远非一位完人和圣人 ,他不是佐西马长老,他还只是一个未谙世事的青年人,正如佐西马长老在临终时给他的嘱托,“到尘世去”,这一极富智慧的指示提醒着阿辽沙,他还未达到精神上的完满,而这一切则必须要到尘世中去历练,由此我们也可以想见,在陀氏预想的第二部作品中,必将围绕着阿辽沙如何实现精神的超越直至真正找到人生的答案,不过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尽管阿辽沙已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仁爱之心,但毕竟还是青涩而稚嫩的。

那么,阿辽沙这面镜子,究竟都照出了什么呢?我看主要有三点: 卡拉马佐夫式的情欲,关于上帝存在的终极之问 以及 人性的救赎之路 ,同时这三点也是整部作品试图表现和探讨的,首先就是卡拉马佐夫式的情欲,一方面它包涵了前文所述及的老卡拉马佐夫身上表现出的种种卑劣,但另一方面又并不仅限于此,正如小说中的神学院学生拉基津对阿辽沙所说的,“你毕竟也是卡拉马佐夫家的一员”,德米特里对格鲁莘卡的狂热,伊万对卡嘉的爱恨交织以及阿辽沙对莉扎深沉的怜悯,无不透着这股卡拉马佐夫式的情欲,这也正是这种情欲的本质: 原始、狂暴而极具破坏性 ,这种情欲从不用理性去抽丝剥茧的分析和感悟,也不考虑所谓的后果,而是如同一场说来就来的暴雨,毫不遮掩的倾盆而下,它会冲击原有的禁锢和限制,同时也创造一个新世界。

此外,便是关于那个终极问题——“上帝是否存在?”,小说中关于这一问题的展开主要体现在第五章《正与反》中,在这一章里伊万向阿辽沙进行了精神上的自白,这里就不得不说到《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最常被人拿出来津津乐道的一章《宗教大法官》了,它正是伊万在质疑上帝存在时所创作的一首长诗,诗中虚构了基督的肉身重返人世并带来神迹,不过却遭到了红衣主教的逮捕并指为异端,最终被放逐的故事,可以说直指封建专制的教皇极权统治,但如果只这么理解这一章就又流于表面,陀氏借伊万之口探讨的, 实际上是人应该如何处理与上帝的关系 ,不过这一章所涵盖的思想,其解读性的空间十分宏大,可以说触及到了宗教的本质,并且是可以单独从小说中拿出来进行阅读的。

最后,借阿辽沙这个角色,陀氏继续传达着在他其它作品中反复宣扬的 赎罪精神以及救赎之路。 老卡拉马佐夫死于他无止境的淫欲,一辈子受尽白眼和屈辱的斯乜尔加科夫用自杀封存了谋杀,这两个用生命赎罪的人无疑是小说里最不幸的人物,至于那个精神上的弑父者伊万(其明知会有不测降临在父亲身上却选择躲避纵容,潜意识里渴望得到大笔遗产),最终则陷入了谵妄,被侮辱和被损害的格鲁莘卡起初从受害者成为了加害者,她被男人玩弄伤害,她便要去玩弄伤害别的男人,不过德米特里的痴狂和阿辽沙的真挚唤醒了她内心的善,她决定用一生的陪伴来弥补自己所造成的伤害,她的救赎精神无疑才是陀氏所赞扬的。

此外,另一女性人物卡嘉也得到了陀氏的赞扬,这里不妨顺带也回答下前文留下的那两个问题,卡嘉的确出身正派,然而老父亲却在工作上造成了一笔款子的亏空,忧心忡忡一病不起,而彼时的德米特里还是一位有钱的花花公子,他传出信来,只要老头子美丽的女儿肯到他那儿去一趟,他就愿意补齐老头子的亏空,明摆着一笔肮脏的交易,不料高贵倨傲卡嘉听闻此信竟真的径直去找德米特里,这可惊呆了后者,满脑子荒淫念头的德米特里完全被禁住了,他补上了那笔巨款,然后像女皇一样送走了卡嘉,这一突发的善举竟使卡嘉爱上了德米特里,甘愿成为他的未婚妻,来感化他,让他重新走向正轨,不过德米特里却一直在抗拒和逃避,他需要的不是卡嘉的救赎,而是格鲁莘卡的怀抱,他不要理性美满的生活,而偏要也许短暂的激情,这不就是卡拉马佐夫式的情欲吗?卡嘉一直在试图救赎德米特里,却因对伊万的爱而在最后一刻“出卖”了德米特里。

围绕着阿辽沙另外还展开了两条线,一条是佐西马长老的临终之路,一条是小男孩伊柳沙的临终之路,前者是他精神上的指引者,后者则是他无限怜悯慈爱的投射,说到这,便不能不提有关阿辽沙这个人物背后的悲伤故事了。就在《卡拉马佐夫兄弟》写作的后期,陀氏三岁的小儿子却突然早夭了,病因是从陀氏那里遗传的癫痫,早上还在活蹦乱跳的孩子到了夜间就只剩下冰冷的尸体,对于极其热爱孩子的陀氏,这样的打击是空前的,甚至与陀氏在写完这部作品后就匆匆离世也不无关系,陀氏的遗孀安娜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充满悲切的描述了这场事件以及它给整个家庭带来的巨大触动,而陀氏这个早夭的男孩,就叫做阿辽沙。这也正是《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扉页上写着献给遗孀安娜的原因,可以想见,小说中天使般的阿辽沙,投射了多少陀氏对于爱子的感情,而现实中的阿辽沙则成为了小说中的伊柳沙,这个小男孩倔强而善良,因为父亲遭受了德米特里的当街羞辱而愤愤不平,对于在学校遭受的白眼和嘲笑都予以反击,是阿辽沙用爱和关怀消解了他的愤怒,同时也促成了伊柳沙和同伴们的和解,不过病重的小男孩还是离开了,在一片仁爱的温暖之下,阿辽沙和其他男孩们为伊柳沙送葬,小说也在此落幕,这里的文字感人至深,甚至我想是陀氏所有作品中最具有感情色彩的,在那一张张稿纸上,一定沾满了陀氏的泪痕。

可以说,关于阿辽沙展开的这两条人物线,完全是为了塑造阿辽沙这个人物,面对佐西马长老,他充满崇敬与爱慕,是长老为他指引方向,找到人生的正途,面对伊柳沙,他则拿出了耶稣受难的精神,默默的为长兄背负罪责,最终获得爱的谅解, 一老一少的离世让阿辽沙真正得以走向成熟,死亡给阿辽沙上了人生中最重的一课,这重,是沉重,也是庄重,更是负重,阿辽沙理解了罪,也真正为世人背负着罪,他要背负着这十字架前行,为世人寻找救赎和光明,这是他的使命,也是陀氏的使命 ,或许小说中处处蕴含着悲剧,但这些悲剧的存在就如同头顶上的乌云,就是让最终会重见的光明更加耀眼,陀氏的作品看似消极病态,其实则是最为乐观和光明的。

关于《卡拉马佐夫兄弟》

从某种程度上讲, 这部作品被神化了,并且实至名归 ,村上春树甚至说:“这是小说中的小说”,类似的溢美之词从作品问世之初就源源不断,《卡拉马佐夫兄弟》影响了一批同样伟大的文学家、哲学家和艺术家,同时几乎毫无争议的共识,认为其是陀氏最伟大的作品,究其原因,就是因为 这是一部集大成之作 ,它像是陀氏对自己过往创作的一个总结,并深刻且集中地展现了陀氏作品中“4 R”,即Revelation of Man's secret heart(挖掘人性内心的秘密)、Revolution(革命)、Russia(俄国)、 Religion(宗教),此外, 《卡拉马佐夫兄弟》汇集了陀氏过往塑造的各种类型的人物和他们的内心,并将其表达到了极致 ,如纵欲狂老卡拉马佐夫,痛苦的无神论者伊万,病态扭曲的斯乜尔加科夫,激情的化身德米特里,圣人佐西马长老,被侮辱堕落的女性格鲁莘卡,闪着圣女光辉的卡嘉,愚钝忠实的下层老仆格利果力以及纯洁至善的阿辽沙,另外检察官、警察局长、酒馆老板、投机商人、律师、神学院学生、另类的宗教狂、虔诚的信徒等一系列俄国社会上的种种面孔和角色都被有机的融入其中,可以说,这展现了陀氏登峰造极的 小说建构能力 。

陀氏的遗孀安娜曾在回忆录中讲到, 写作过程中最占据陀氏精力的就是提纲创作 ,的确,陀氏并不是一个“咬文嚼字”的人,甚至常常口述创作,不过他的作品尤其是长篇的提纲,却总是改来改去,精心谋划,结构问题对于这么一部八十万字的庞然大物来说就是它的骨骼,而重视提纲结构,也几乎是所有优秀长篇作品的在创作中的共性,只不过在陀氏这有过之而无不及,究其原因,就在于 《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密度极其巨大 ,按照陀氏的说法,这部作品所描述的一切,都只是阿辽沙成年生活时的一个片段,而要在这一个片段里安排如此多的人物,表现如此多的情感和思想,对于结构问题的挑战是空前的,如果是一部时间线很长的作品,那么难度明显会小很多,要理解这一点,不妨比较下《红楼梦》和《西游记》,前者主体故事覆盖的时间线不超过三年,而后者由一个个几乎独立的故事组成,时间线几乎无法衡量,两者在结构难度上不可相比,而 《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时间线几乎以天来算 ,它的结构难度可见一斑。

与高密度的结构相得益彰的,是陀氏在 人物对白 上展现的天赋,他的小说形式上更接近剧本,他喜欢把两三个人放在一个场景中,然后通过直接的对话来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他的人物是抽象的,并具有一种 高度本质化的特征 ,你常常会觉得他的人物是如此 像一个真正的人 ,但同时却清醒的明白,在你的日常生活中,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的,他的人物不像隔壁的张三老王那样让你感到亲切,但却可以走到你内心的最深处,这就是陀氏对人性挖掘的功力。

陀氏给人的印象总是晦涩深奥,而《卡拉马佐夫兄弟》响当当的名头一开始就会让人心生畏惧,仿佛这里有多么高的门槛一样,但回过头来看,陀氏的小说,其实 可读性很强 ,一来陀氏从不刻意用那些精致到令人眩晕的文字,他的文字很口语化,二来他的人物充满了戏剧的矛盾冲突性,只要你紧跟人物,就一定会“入戏”,可为什么陀氏的作品仍然让人感到艰涩呢?其实陀氏作品的艰涩之处,主要由于作品中往往 存在大量关于宗教、哲学以及思想的对白 ,《卡拉马佐夫兄弟》体现的更为明显,尤其是关于东正教和上帝的问题,对于国人来说,常常感到费解,这种不同文化间的隔膜是客观的,而关于宗教问题的阐述恰恰又触及陀氏写作的内核,是真正理解陀氏,理解他笔下的俄罗斯精神的必经之路,所以说,尽管陀氏描绘的人性不分种族,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作为一位作家,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俄国人,是一个真正的异域作家,这一点不同于很多世界性的文豪,可以说, 要想真正的读懂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必须要了解俄罗斯文化和精神,而读懂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就读懂了俄罗斯。而《卡拉马佐夫兄弟》之于俄罗斯,恰如《红楼梦》之于中国。

有时我在想,那些被称为大师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后来我发现,在真正的大师身上,你 根本不会担心大师有朝一日会“江郎才尽” 。在文学创作领域,天才实在太多,或者干脆说文学本身就需要天才,但一鸣惊人而后却销声匿迹者大有人在,这背后不仅仅是坚持,而是 源源不断的精进,它需要的是永不枯竭的创造力和对生活的洞察力,更重要的,是对生命的热爱 ,陀氏就是这样一个内心灼热的人,这也正是他的创作能够奇迹般的维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并且不断升华的原因。 天才们或许是平地而起的摩天大楼,受到人们的仰羡,大师们则如一座座大山,供人们攀登并引领他们登顶 。大师的确也是凡人,陀氏一生的写作都在还债和养家糊口,只是它们不是目的,所有文学大师的写作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没法不写 ,透过陀氏这位大师之眼,我们有幸看到了人的一种存在,感受到了人一股本质的力量,但这并非大师之于我们的意义, 真正的阅读,是让他们的作品成为我们的骨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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